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忧患意识与乐感文化(2)

孔子有自己的终身之忧和终身之乐:“君子谋道不谋食”“忧道不忧贫”;“德之不修,学之不讲,闻义不能徙,不善不能改,是吾忧也”。他的快乐,是精神的愉悦。他的忧虑,是社会风气不好,人们不去修德讲学,改过迁善。孔子的学问是生命的学问,他的“道”是文明的大道。他赞扬颜渊穷居陋巷,箪食瓢饮,“人不堪其忧,回也不改其乐”。“饭疏食饮水,曲肱而枕之,乐亦在其中矣。不义而富且贵,于我如浮云。”同时,孔子提倡追求人生修养的意境,游憩于礼、乐、射、御、书、数六艺之中:“志于道,据于德,依于仁,游于艺”;“兴于诗,立于礼,成于乐”;“智者乐水,仁者乐山。”孔子的“吾与点也”之叹,赞同曾点的看法,向往暮春三月与青年、幼童同乐,在湖光山色中游览,边游边谈边唱,表达了儒家在积极入世的情怀中,也有潇洒自在的意趣。

孔子提出的道义原则、仁爱忠恕原则、仁、义、礼、智、信等价值理想,是中国人安身立命、中国文化可大可久的依据。这些价值理想通过孔子自己践仁的生命与生活显示了出来,使他成为千百年来中国士人知识分子的人格典型。

孟子强调“生于忧患,死于安乐”。孟子先举了舜、傅说等六位人物的例子,说明“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,必先苦其心志,劳其筋骨,饿其体肤,空乏其身,行拂乱其所为,所以动心忍性,曾益其所不能。”出身卑微,经历艰难困苦,遭受过磨难、挫折的人,反而有柔韧性,忧患激励他们奋发有为,苦难成为人生的宝贵财富,使他们有了新的成就。一个人,错误常常发生,才能改正;心意困苦,思虑阻塞,才能有所激发而创造。一个国家,假如国内没有具有法度的大臣和足以辅弼的士子,国外没有相与抗衡的邻国和外患的忧惧,经常会被灭亡。无论是个人,还是国家、民族,忧患使之生存发展,安逸享乐使之萎靡死亡。要奋发图强,不要安于现状,不思进取。

孟子又讲“君子三乐”:首先是“父母俱存,兄弟无故”,这是家庭伦理之乐;其次是“仰不愧于天,俯不怍于人”,这是独立人格、价值理性之乐;最后是“得天下英才而教育之”,这是教育之乐。这三种快乐中,尤以中间一乐,精神自立的愉悦最为重要,即要堂堂正正地做一个人。

孟子十分重视人格独立和节操。每每向诸侯进言,他从不把诸侯高高在上的地位放在眼里,绝不被那些“大人”的权势所吓倒。他有“说大人则藐之,勿视其巍巍然”的气概。他引用、重申曾子的话:“彼以其富,我以吾仁;彼以其爵,我以吾义;吾何慊乎哉?”人家有人家的财富、爵位,我有我的仁义道德,我并不觉得比人少了什么。孟子有着这样的骨气和傲气,有着“舍我其谁”的气魄、胆识。他发展了孔子关于“德”与“位”的矛盾学说,举起了“以德抗位”的旗帜,对后世知识分子有极大的影响。他有“天爵”“人爵”的区分。君子所追求的是天爵而不是人爵。孟子认为,道德原则或精神理想是人自身所具有的,而不是依赖他人赐予的最为宝贵的东西,这就是“良贵”。别人给你的贵位不是“良贵”,“良贵”是自身具有的。

孟子还创造了“浩然之气”的名词。他说:“我善养吾浩然之气”。这种盛大流行之气,充塞于宇宙之中。孟子主张调动气来配合道义,不仅使理义集之于心,而且使理义之心有力量,可以担当,可以实践,可以使理想变成现实。这样,面对任何安危荣辱、突然事变,就无所惧,无所疑,能当担大任而不动心。浩然之气是天地之气,也是我们生而有的气,只要不人为地伤害它,而善于保养它,就能合乎道义,辅助道义。

孟子提倡弘大刚毅、坚定不移的气节和情操,崇尚死而后已、无所畏惧的任道精神。在生死与道德发生冲突时,“生亦我所欲也,义亦我所欲也;二者不可得兼,舍生而取义者也。”这种冲突,实质上是人的自然生命与人的德性尊严之间的冲突。孟子所倡导的道德选择表现了超乎自然生命之上的善的价值之极致,表现了人为人格尊严而牺牲的殉道精神。孟子笔下“立天下之正位”“行天下之大道”的“大丈夫”的行为标准是:“得志,与民由之;不得志,独行其道。富贵不能淫,贫贱不能移,威武不能屈”。这种任道精神和崇高人格曾激励了我国历史上无数的志士仁人。

传统士人忧乐观之背景的检讨

与这一思路相类似,司马迁《报任少卿书》:“盖文王拘而演《周易》;仲尼厄而作《春秋》;屈原放逐,乃赋《离骚》;左丘失明,厥有《国语》;孙子膑脚,《兵法》修列;不韦迁蜀,世传《吕览》;韩非囚秦,《说难》《孤愤》;《诗》三百篇,大抵圣贤发愤之所为作也。此人皆意有所郁结,不得通其道,故述往事,思来者。”个人忧患的经历,造就了这些伟大的思想家、作家。司马迁含垢忍辱,以这些先圣先贤为精神寄托,只为完成《史记》这一巨著。“虽万被戮,岂有悔哉!”他忍受奇耻大辱,写成了这一大著,藏诸名山,传之其人。他开纪传体史学的先河,真正达到了“究天人之际,通古今之变,成一家之言”的高标准。

我国文学史上,杜甫《天末怀李白》:“文章憎命达,魑魅喜人过”,李白人才过人,命运多舛,遭人诬陷。文学史上常常是悲愤出诗人,乱世出佳作。

我国传统有所谓贬谪文化,优秀的官员几乎毫无例外地被贬过,韩愈、苏轼、朱子、阳明等等,不一而足。

范仲淹的《岳阳楼记》中反映了当时的知识人的纠结:“不以物喜,不以己悲。居庙堂之高,则忧其民;处江湖之远,则忧其君。是进亦忧,退亦忧,然则何时而乐耶?其必曰‘先天下之忧而忧,后天下之乐而乐’乎?噫!微斯人,吾谁与归!”人无时没有忧乐,为什么而忧,为什么而乐,何时何处当忧,何时何处当乐?范仲淹自己被贬,此文即为他的朋友、被贬的滕宗谅而写,同病相怜,有感而发。此文被千古传颂,实因世代都有怀才不遇的知识分子。他们“去国怀乡,忧谗畏讥,满目萧然,感极而悲”,以“心旷神怡,宠辱偕忘,把酒临风,其喜洋洋”来麻醉自己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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